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临漳二十九年,惊蛰。
天色渐亮,乱军们在皇城六宫四处搜寻,清点着各宫尸首,自城破不过三个时辰,大周太子顾泱便带领黑甲将士们从神武门一路攻入太极殿。
皇城笼罩在一片死亡气息之下,王朝更迭,不过一夕之间。
内侍们早早就备好了水,弓着身子刷洗着太极殿外青石板上的血迹。
华翎和一众宫婢跪在殿内,她低垂着头,还没从上一世的那杯鸩酒中缓过神来,没想到老天又让她重回这宫倾之时。
暗处有人扯了扯她的衣袖,细若蚊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
“腰背得弯着点。”
华翎闻言一愣,看了眼自己这身装束,试着将挺直的脊梁放松。
殿门大开,为首之人被簇拥着入内,沉重的脚步声和铠甲与佩剑相撞发出的声响,引得周围宫婢的身体抖如筛糠。
华翎看着一双革靴从自己面前经过,恨不能将脸贴紧前襟,待他目不斜视地从她身前走过,这才稍松一口气。
顾泱走至上首坐下,将剑伫立身前,双手交叠放于剑柄之上,手随意一指华翎方向。
她只觉一道凌厉的目光往这边扫来,只能再度埋低了头。
跪在她身前的宫婢簌簌发抖,被候在一旁的士兵扯着身子摔在大殿中央。
她惊慌失措地爬起身,跪地求饶,一声声闷重的磕头声仿佛叩在华翎心里。
“饶命…太子殿下…饶命啊……”
“说吧,景文帝和…景仪公主藏在哪里?”
冷冽低沉的声音在殿中回响,吓得小宫婢惨白了脸,颤声回答:“不…奴婢不知道…”
前方空荡,一道锐利的目光从上首射来,华翎不寒而栗,顾泱的声音轻描淡写,仿佛殿下之人是随意便可捏死的老鼠。
“既然冥顽不灵,那就打吧。”
他往前稍倾了身子,引得黑甲一阵响。
“孤倒是好奇,这护国公主殿内的人,嘴到底有多硬。”
兵将得令,从腰间取下长鞭向宫婢挥去,那鞭条上布满倒刺,不过几鞭子就将她打趴在地,没能再爬得起来。
她气息奄奄地瘫趴在地上,挣扎着将头转向华翎的方向,哆嗦着唇。
“奴婢…不知…”
顾泱眼中一瞬寒光闪过,倒没想到一个婢女也能这么忠心。
可惜…是个燕人。
“既如此,留她一个全尸吧。”
他向着执鞭的兵将吩咐,恣意地斜靠在云龙圆背椅上,满脸不屑,阖眸嘲讽。
“孤就不信,这满殿宫婢没有嘴软之人!”
兵将得到指令,满含恨意挥鞭而起。
“等一下。”
挥鞭的手滞停在空中,兵将愣瞪着眼看向出声的女子,她抬头望向上首,眸子却低垂着,看不清眼底神色。
“奴婢知道陛下与公主去往何处了。”
顾泱掀开眼帘望去,就见出声之人跪在一群宫婢之间。
她前方空荡,身着宫婢的常色素服,僵直的脊背刻意地保持弓着,那拧巴的姿势,让她从他的角度看去竟意外的显眼。
他忽然就被这怪异的姿势给逗乐了,勾起嘴角,笑意却不显眼底。
“哦,你竟然愿意背叛你的主子?”
“奴婢从小在宫内长大,只有龙椅之上的才是主子。”她抬头,眼神却只落到他的革靴上,“太子殿下现在不正坐在龙椅之上吗?”
倒是牙尖嘴利。
顾泱将剑抛向身侧之人,缓步走下台阶。
华翎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双精致的革靴,从神武门一路走来竟未沾染半点血迹。
她对此嗤之以鼻,在战场打打杀杀的将士,竟然还爱洁如命。
“你即知道,为何一开始不说。”低沉的声音响在头顶,战场厮杀之人的压迫感非常人能够抵挡,周围好几个宫婢被吓得身体抖动得越烈。
华翎稳定心神,缓缓开口。
“鸟择良木而栖之前,会围着树木上方绕一圈,看一看这棵大树的绿荫,能不能为它遮风挡雨。”
她微微抬起脸,从下巴到颈项,构成一道优美的曲线,尽管跪在他身前,仍然挺直着脊梁。
这份傲骨,立马就让他联想到那个令他讨厌,却从未见过面的女人。
大燕的护国公主——李华翎。
身前之人的气息突地降到了冰点,华翎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蓄满冰块的冰窖内,她小幅度向后仰身,被他上前一步踩住衣角。
她僵了身子不敢再动。
顾泱沉脸,拿眼冷睨着她:“三军将士围满了整个皇都,他们有何能耐逃得出去。”
“景丰帝李载醇生前大兴土木,曾在皇都扩建八十二宫殿,目前已完工的三宫中,有密道。”
华翎提起那个名字,顾泱顿时寒了眼,一把将她提至眼前,捏住她的颈脖,怒视着她。
“你怎么好意思在孤面前提及!”
华翎的脸因无法呼吸而青紫,脖颈处的力还在不断收紧,切齿痛恨的声音响在耳畔。
“八十二宫殿,座座是我大周的子民血泪抛砖,白玉为堂,是他们的节节白骨为梁!”
他缓缓靠近,华翎从那双蓄了墨的双瞳内,看见了狂风骤雨般的怒意:“大燕之人,怎么有脸提及!”
华翎用双手紧扒着他的手,窒息感让她皱紧了小脸,声音艰难地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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